加密货币二级市场洗牌：华尔街静待政策开启

随着加密货币熊市的来临，二级市场也在进行大洗牌，量化基金进入死亡期； 指数基金、资产托管等金融服务成为华尔街追逐的新领域

（图为纽约举办的加密货币行业展，顶级金融机构离加密货币行动有多远，早期创业团队的红利期有多长。图/视觉中国）

《财经》特约记者 刘红军 | 文章发自纽约宋薇| 编辑

在市场最繁荣的时候，很多人曾将华尔街比作加密货币街。 这种说法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略显夸张，却是对华尔街内部暗潮涌动的隐喻。 如今，加密货币资产缩水 80%，流动性几近枯竭。 越来越多的人将希望寄托在华尔街和比特币 ETF 上。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在一个月内拒绝了 9 份比特币 ETF 申请。

7月底在纽约举行的一场关于加密货币的闭门会议上，该领域的金融企业家齐聚一堂，其中不乏华尔街顶级投行或对冲基金的前雇员，他们正在为加密货币构建各种金融服务体系。以低调的方式使用加密货币。

真正的大咖都藏在礼堂里。 这些人来自华尔街顶级的资产管理公司、投资银行和明星对冲基金。 这些大机构的一举一动都被媒体追着看，即使对加密货币发表一些看法，也是谨慎的。 这是华尔街内部犹豫不决的典型写照——没有人愿意公开对加密货币表态。 怒斥比特币可能会失去大客户； 然而，加密货币持续负面，站出来支持很容易损害品牌。 不过，多数机构并没有放弃在该领域的布局。

“最近华人社区的很多项目都在放缓，很难在一级市场进行大额投资。反观北美，基本上二级市场的大型机构都在做基础设施建设。在合适的时候，机构将能够进入市场。”加密货币量化基金贸易终端首席运营官杨玲玉说。

“一旦机构入场，市场前期的红利就没有了。” 一位华尔街人士告诉《财经》记者。 随着加密货币市场进入长期熊市，华尔街正在筹划和等待。 在这个市场开始引起足够的关注之后，币圈的早期创业者正在和华尔街见面。

3次穿越死区的早期套利者

这是一个秘密和被操纵的市场。 2009年夏天，2000多名工人日以继夜地铺设地下光缆。 他们需要找到两点之间最短的光缆敷设距离，他们毫不犹豫地前往实地考察。 因为距离决定了光纤电缆传播的时间，所以速度可以快几纳秒。 速度就是一切，高频交易者正在利用纳秒级的时间差快速买卖以获取巨额利润。 除了纽交所和纳斯达克，美国股市实际上还有13家公开交易所，几乎所有的大券商都有自己的暗池。

这就是 2014 年出版的《高频交易者》中描绘的场景，该书描绘了华尔街的大银行、证券交易所和高频交易公司如何利用瞬息万变的金融工具获取巨额利润。 准确地说，正是这些聪明的玩家，利用监管和规则的漏洞，在灰色地带获利。 这种交易方式一度占美国全部交易量的60%以上。

同样在2014年，比特币社区发现了另一种赚钱方式，类似于高频交易的故事，但规模更小，风险更高。

姚梦在大学时期就注意到比特币，2011年开始尝试挖矿，2013年整个加密货币行业进入全盛时期。 他的算力曾经跻身世界前20，还做过卖矿机的生意。 随后的2014年，比特币经历了漫长的熊市，即便是行业第一也不容易。

“早期我在那儿跑矿机，有一百倍电价的利润，后来这个东西就降到几十、几倍，一旦利润降到一个百分比，就该撤了。” ” 孟瑶说道。 很快，他发现世界各地不同交易所的比特币之间存在价格差异。 当一个交易所出现差价的时候，他可以在一个交易所快速买入，同时在另一个交易所卖出，他可以快速获利赚取差价，这就是早期的搬砖套利.

最好的情况是2014年到2017年初，孟瑶遇到了比特币“高频套利”的绝佳时机。 那时候只要写个程序，部署好服务器，就可以躺在家里喝咖啡赚钱了。 当有一天，利润暴跌 70% 时，他意识到其他高频交易程序进入了。 这个时候，他会调整算法，部署离线服务器，更改编程语言，以节省几毫秒，继续盈利。

高频套利圈子小，但早期进入者多为极客。 他拉来了人工智能博士和物理学博士，设计出了最精妙的套利模型：“你不会想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扔掉的。即使你知道了一个新的策略，你也必须保留它。你要快一点每次都比别人多，结束之后，大家都会赚到一些钱，如果你走得太快，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后来你会发现市场被垄断了，所以大家不要太辛苦。”

早期只有三大交易所，Bitfinex、Mt.Gox、BTC-e。 那时候比特币一文不值，进入熊市的人就更少了。 直到2016年，交流才慢慢增加。 截至2017年初，中国三大交易所火币网、OKCoin、BTCC的交易量几乎占全球的99.5%。

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没有这些高频套利搬砖人，全球各个市场交易所的价格都无法填补。 对于比特币这样的不稳定资产，价格波动越大，交易所的调价反应越慢，套利空间就越大； 政策调控带来的大涨大跌，多半对这些套利者有利。

“2017年1月24日，我记得很清楚，中国不允许加杠杆，不允许零手续费，相当于交易所直接被封。那天之前，比特币的交易量是它的1000倍今天，至少 100 次。” 孟瑶回忆道。 高频交易靠频繁进出场赚钱。 每天进行数以千计的交易。 一旦交易所收取千分之几的手续费，对高频套利行业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从那时起，高频交易在该行业几乎不复存在。

另一方面，随着监管趋严，越来越多的交易所需要提供注册人的详细个人信息，这也让一些搬瓦工望而却步。 梦瑶目前拥有全球50多家交易所的KPI接口。 他开始不断改变策略，从中频策略过渡到低频策略。

这几年，很多意外也让孟瑶丢了硬币。 一次Mt. Gox倒闭，他损失了2000个比特币，Bitfinex被盗，他也未能幸免。 他还有各种神奇的丢币法——会计把比特币放到男友电脑里，男友怀疑电脑卡了，格式化硬盘，那个钱包里的币就全没了。 另外，偶尔当策略出现故障时，需要不断调整策略。

在硅谷，孟瑶开始名声大噪，越来越多的朋友给他钱管理。 也是在2017年初，国内三大交易所都在收取手续费，高频策略失效。 基金。

对于孟尧来说，设立基金与以往最大的不同在于，做事要有章可循，要学会管理投资者的预期：“我是坚定的信徒，我看到了比特币从150元跌到50毛钱，当我看到1000元跌到200元，跌到一分钱的时候，我就疯狂炒比特币，但是​​当我要管理别人的钱的时候，我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

2017年该基金对比特币的收益率为50%，对法币的收益率为2600%。今年市场上设立了167只加密货币量化基金，对法币的平均收益率为2000%。 与今天的传统对冲基金相比，即使在高频交易领域，60%的年化收益率也成为华尔街多年的传奇。

在金融市场上，高回报总是伴随着高风险。 今年漫长的熊市来临，流动性严重不足比特币2004年价格，导致整个市场的量化基金很难找到对手。 “今年我们做的是低频，资金量比去年增加了很多，整个市场萎缩严重，流动性很差。” 孟瑶说道。

简单地说，当你想买币时，没有人愿意卖给你。 如果你用稍微大一点的资金买几个币，你最终会发现你涨价了。 危机导致变革。 美国整个量化投资团队早期在灰色市场积累了第一桶金，现在正在走合规配合监管的道路。 也是在今年，孟瑶成立的Trade Terminal对冲基金也开始积极向新加坡政府申请牌照，寻求合规。 目前，该基金已在新加坡和香港取得相关资产管理牌照，他们也在尝试申请美国无基金管理上限的牌照。

据独立调查机构Autonomous Research LLP统计，市场上有超过200只加密货币基金，今年至少有10只基金宣布死亡。 据孟瑶观察，很多对冲基金只是注册公司和发布新闻稿，真正进行交易的机构寥寥无几。

“我身边很多quant都是年轻人，没有经历过经济周期，缺乏对市场的尊重。” CoinXP创始人梁亮说。 他在中国和美国做了十年的量化交易。 加密货币市场波动极大，赚钱的机会很多。 然而，这种预期收益极高的产品也存在致命的系统性风险。 只要钱不出来，这些资产一夜之间就可以归零。

今年3月，据《华尔街日报》报道，SEC开始审查市场上的100多家对冲基金。 加密货币的交易策略是否在已发布的文件中得到了详尽的解释。

在量化基金行业走下坡路之际，孟瑶决定开始下一次新的探索——进军资产托管行业。 从挖矿到比特币套利，从成立基金到进入资产托管公司，这是孟瑶的第四次重大转型。 他认为他的托管系统未来可能价值 20 亿美元。 这一次，他将面对更加激烈的竞争对手。

闯入华尔街：指数基金、资产托管成热点

“我认识一个家族基金，规模大约2亿美元，一个年轻的基金经理，把5、600万美元转入加密货币，什么，年轻经理的地位马上就要提升了。” 杨凌说道。

财富神话最吸引华尔街的基金经理。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想为名利而战。 从去年牛市开始，这些基金经理就蠢蠢欲动了。

一些顶级投资银行的投资经理正在放弃他们的黄金工作，毅然加入加密货币的浪潮。 Tom（化名）此前在华尔街一家大型机构负责资产管理。 2015年底，他开始购买一些比特币，和朋友一起参与比特币投资。 “从了解操作到最终全职投入，这是一个认知过程，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他认为，这是百年一遇的颠覆性技术和人类社会的机遇。 与互联网和区块链相比，两者都小了一个数量级：“不进场，牛市来了就抓不住，只能买点币。” ，而且您不能再购买了。 因为你没有坚定的信念，你根本就坚持不住。” 为此，他辞职了。

这些年从事资产管理工作，教会了他两件事——华尔街的核心秘诀是销售和品牌。 在资产管理中，最重要的是银行、第三方托管等一系列机构的合作。 整个系统将花费大量资金来建立。 这是一个普通小机构无法进入的行业：“你听说过对冲基金的基金经理牛逼吗，但你听说过高盛或摩根大通的经理吗？没有人敢挑战公司，但是“他们做得不好就离开了。像华尔街这样的大机构在他们的品牌和与品牌建立的销售渠道方面都很强大。”

汤姆花了八个月的时间才拿到基金牌照。 在过去的八个月里，比特币从 2 万美元跌至 6000 美元，市场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多进入者对加密货币的牛市感到兴奋，但最终只能在熊市中进入市场。 汤姆计划建立七种加密货币的指数基金，并开始向资产管理方向探索。 他还试图用加密货币的想法重新思考金融体系。 除了传统的指数基金，他甚至可以用创新的方式将所有策略“代币化”。

去年是量化基金设立的高峰期。 今年ETF审批延后，指数基金成为热点。 早在 3 月份，Coinbase 就推出了市场首只指数基金，仅限净资产 100 万美元或年收入超过 20 万美元的投资者购买； 8 月 29 日，Morgan Creek Capital 也推出了加密货币指数基金。

在美国，完全合规的开放式基金，所有资产都必须进入托管银行，托管费用占成本的很大一部分。 传统资产托管由大型银行承担，是商业银行的主要业务之一。 如果资产托管问题得不到解决，甚至无法成为正式的ETF开放式基金，资产托管成为加密货币金融服务的又一竞争制高点。

“华尔街很可能会介入。最近的许多行动都有非常强烈的信号。” 对此，杨凌深有感触。 在决定布局托管业务和在币圈积累的经验后，华尔街的顶级对冲基金和大资本与其接触越来越多。

孟瑶曾经靠着小打小闹闯入币圈比特币2004年价格，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 从数据收集到制定策略、回测、赚钱，他终于发现，自己竟然建立了一套专业的华尔街交易模型。 基金成立后，与华尔街专业基金经理的互动也越来越频繁。 只用一个专业的术语或策略，就能很快与对方达成默契。

量化基金成立后，孟瑶发现，虽然市场上很多人自称是资产托管，但他们并没有存储数字资产的经验：“假设你有10000个币，你就放心把币给那些谁只关心500个币是公司管理的？” 这就是他进入托管业务的原因。

Justin Dombrowski 是 Soho Capital 的创始人，财富管理公司的创始人，华尔街加密货币协会前主席。 不少家族基金找到他，希望能以更便宜的价格买入比特币：“今年专业投资者的兴趣远超去年，他们越来越意识到早市是赚钱的最佳时机。”

一些家族基金找到他，希望购买5亿美元的比特币。 这种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3次，最后都没有成交：“这么大的资金，我希望能拿到优惠价；但是你认为比特币要涨，大家都认为它会涨，如果需求太大，甚至多出10%-15%。” 就在几周前，比特币进入熊市后，又一大笔钱找到他，希望再次打折买币。 这个时候，手里拿着币的人，还是不愿意卖。

对于华尔街来说，波动性意味着短期套利的空间。 他正在考虑在他的财富管理业务中建立加密资产，尽管该计划已经酝酿了一年，直到现在他还无法决定如何部署这些资金。 目前，他认为可行的途径有两种：一是直接投资； 二是指数基金的设立。

大量空气项目在一级市场分批死亡，流动性枯竭，也引发了二级市场的大洗牌。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考虑转变金融服务。 在这个市场上，既有像梦瑶这样出身币圈的创业团队，也有创业的华尔街高管。 在这些新势力的背后，真正的华尔街大玩家还在观望。

早期团队的盈利与顶级金融机构从加密货币行动中获得的利润一样高。 能否在这个时间窗口快速抓住这“20亿”的新机遇，也成为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

大玩家布局观望

整个8月，美国证监会（SEC）共拒绝了ProShares、Direxion、GraniteShares等9家比特币ETF申请，理由是比特币无法逃避市场操纵风险。 9 月，SEC 还将回应 4 份比特币 ETF 申请。 其中，将于9月30日宣判的VanEck是基于实际数字货币交易的ETF申请，而此前的比特币申请均以比特币期货为标的。

比特币ETF的全称是Bitcoin Exchange Traded Fund，是一种在交易所上市的可变份额开放式基金。 如果比特币ETF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等主流交易所上市，只要有股票账户就可以交易，可以为市场提供流动性。 如果对比黄金，2004年，三只黄金ETF横空出世，引发了全球黄金ETF的申购热潮，金价在过去七年一路飙升。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上个月还拒绝了加密货币交易所创始人双子座文克莱沃斯（Winklevoss）兄弟的比特币 ETF 申请。 SEC 在一份新闻稿中写道，它不认为包括 Gemini 交易所在内的比特币交易市场“对价格操纵具有独特的抵抗力”，并且存在欺诈和投资者保护问题。

Cboe 和 CME Group 都在 2017 年底发行了比特币交易期货，引发价格飙升。 梁亮分析，目前这两家期货交易所的流通量都不是很大，现货市场的价格是可以被操纵的。 即使是标准化操作的交易所也很容易被现货市场操纵。 这意味着 SEC 的担忧并非挑剔。

Ross & Shulga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加里·罗斯告诉《财经》：“ETF是一个稳定安全的投资标的，比特币经常涨跌10%，这种波动是监管无法通过的根本原因。” 但在罗斯看来，当整个加密系统更加成熟，能够证明它们真的有价值的时候，才有可能被批准。 他长期看好ETF，但认为至少需要等待1-3年。

除了价格操纵的风险之外，在建立 ETF 之前缺乏监管清晰度和缺乏加密货币托管人是阻碍大型机构在该市场出现的主要挑战。 在传统金融市场中，开放式基金的每一笔交易记录都必须提交给SEC查询备案，而第三方资产托管人是防止交易所内部操纵的重要环节。

8 月初，彭博社报道称，高盛正在考虑为加密货币提供托管服务； 7月初，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黑石集团一改此前的批判态度，正在成立加密货币工作组。 Coinbase谨慎克制地走合规交易所之路，长期以来一直在探索面向机构投资者的托管业务。

摩根大通首席执行官杰米·戴蒙（Jamie Dimon）曾痛斥比特币是一个骗局，并表示：“如果有人敢制造比特币，我分分钟解雇他。” 这句华尔街经典语录，让比特币价格瞬间暴跌。 狠话过后，Block Tower Capital 联合创始人在 LinkedIn 上爆料称，摩根大通邀请加密货币对冲基金经理开会，Jamie 本人投资了大量加密货币。 目前，摩根大通内部也有两个小组研究加密货币：一个小组专注于区块链技术的发展，另一个小组研究加密货币策略。

一位对冲基金高管告诉《财经》：“最近黑石内部对加密货币基金的讨论很多，富达很着急，只能继续推盘。” 讨论比特币是不是郁金香泡沫，今年话题的焦点转移到了比特币的投资策略上。

在外界看来，华尔街所有机构都雄心勃勃。 一位大投行的内部人士告诉《财经》，华尔街的大公司并不着急。 他们创造的速度和影响力是普通企业家的十倍、数百倍。 即使这些小资金在三个月内率先突破技术，也无法突破市场； 只要像高盛这样的机构进入市场，三个月内所有的产品都可以推向全球。 “大投行要100%保证不会影响公司的声誉，如果真的要做，他们会收购几家公司，而不是自己做。” 一位资产经理表示。

8月初，高盛发布了一份对加密货币持怀疑态度的报告，其中提到，截至2018年年中，加密货币仅占全球GDP的0.3%，即使比特币价格再次翻番，仍无法保值10年。很长时间。 不过，这些独立研究报告并不影响高盛的业务布局。 此前，高盛推出了加密货币购买服务，首席运营官大卫所罗门（David Solomon）也表示正在研究加密货币衍生品。

在本轮熊市中，比特币一度跌破6000美元大关，28日随着新指数基金的采用，再次突破7000美元。 在此期间，不少非主流货币跌幅超过90%，甚至归零。 即使是比特币，在真实交易中也不容易找到交易对手，流动性面临枯竭。 这意味着二级市场实际上是一潭死水，难以承受大资金的进入。

无论是市场走强，还是监管逐渐收紧，对冲基金都在进入死亡期。 金融衍生品和资产托管正在成为华尔街追逐的新蓝海。 在比特币ETF时代到来之前，市场还处于冰冻状态，前途无人知晓。

（本文首发于2018年9月3日《财经》杂志）